先整理一些总结:
军阀-国军-伪军-国军-解放军的军长--经典四姓家奴
他带领的部队是最先占领南京总统府的解放军
浙江省政协副主席、全国政协委
“咱们过去跟妓女一样,今天跟这个,明天又跟那个,现在咱们‘从’了‘良’,嫁了个好丈夫,今后再偷人可不行了!”
“如果日本打赢了,咱们当然不吃亏,日本人输了的话,老蒋还需要我们去打共产党,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最不济的话,还可以去投共军,他们也需要咱们打国军。”
叶飞:“吴化文过去是我们的手下败将,现在竟然敢跟着我们的屁股追!我叶飞现在有了个外号,你们知道不?我叫面包!”
下面搜集了一些介绍他的文章
《无厘头将军吴化文》
最近,网上搜索历史资料时,一个名叫吴化文的将军的奇特经历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忍不住想说说此人。
一个人当一次叛徒并不难,难的是做了N次叛徒。可吴化文同学视当叛徒如吃饭一样简单,而且还觉得很爽。
吴化文乃山东人,原是西北军冯玉祥部下,中原大战后,冯玉祥快不行了,吴化文便投靠了山东军阀韩复渠;抗战时,韩复渠一枪不发率军夺路狂奔,把整个山东丢给了日本人,蒋介石一怒之下把韩复渠给做了,于是吴化文立马投靠老蒋;后来呢,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日本人把蒋介石揍得满地找牙而躲到重庆山沟沟里,1943年,找不到组织的吴化文投靠日本人,当起伪军的军长来;日本人战败后,跟跨自家门槛似的,他重返国民党阵营;后来内战爆发,眼看国民党快不行了,1948年吴化文起义跟共产党混,当起解放军的军长。解放后,1955年吴化文被授予中将军衔,还曾任浙江省政协副主席,于1962年善终。看到这,许多人一定会惊呼,“靠,这都TMD什么人啊。”
此外,吴化文的一些“经典对白”更让人拍案叫绝,如同周星星电影里的小人物那般搞笑,下面列出两则。
当年,他的部下质疑投靠日本人当汉奸是否有前途、符合职业规划时,他笑曰:“如果日本打赢了,咱们当然不吃亏,日本人输了的话,老蒋还需要我们去打共产党,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最不济的话,还可以去投共军,他们也需要咱们打国军。”听了如此重要的形势分析报告后,部下们一致认为还是吴领导有政治高度,站得高望得远。
解放战争的时候,驻守山东济南的抗日名将王耀武将军是吴化文的直接上司,吴化文起义后,捅了王耀武背后一刀,率军俘虏王耀武并献给我党。据说,王耀武在战犯管理所里郁闷不已,写信质问吴化文起义时为何不叫上他。吴化文大笑,说王耀武既没有逃跑经验又没有投降经验,整天只知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然不找他。王耀武听了直吐血。
所以我觉得,日后,中国的导演们不把吴化文的故事拍成电影就太埋没题材了,即使不拍电影,拍电视剧也行啊,至少能拍个5、6集吧,而且每集都能拍出新花样,男主角我都想好,就选陈百祥吧,当然吴孟达也行,反正拍出来肯定会比如今充斥着电视屏幕的清朝“鞭子”戏精彩多了,难道不是吗?
《五姓将军吴化文》
话说大明朝老当家的洪武爷、终于吹灯拔蜡之后,家里人为了谁当老大的问题,打得一塌糊涂。 大家稀里糊涂打了四年,最后老当家的儿子朱老四胜出。失败的孙子想不通,就把房子烧了,害得他四叔又得重新修房子,心情很不愉快。 朱老四心情不好,还不只为要重修房子的事。家里的诸色人等都不大听话。让文房(方孝孺)写个告示吧,人家扭扭捏捏就是不写,怎么客气都没用,气得四老爷宰了他、连带着他全家的牲口,连一只蚂蚁也没放过。妹夫(徐达之子)也和他对着干,直到他都坐进堂屋了,还傻乎乎地在后墙外面放火。朱老四担心妹夫冻坏了,让妹子写封信把傻女婿叫回来,还亲自去迎接,高姿态地说了句“驸马劳苦”。可那傻小子愣不领情,居然来一句“可惜劳而无功!”老四瞪大眼睛,你小子会不会做人啊? 朱老四气得不行,开始翻老账,平安、景清、齐泰、黄子澄……一个个做掉了,已经死掉的,就拿家里人顶缸,家里人凑不够,亲戚朋友也算,亲戚朋友养的猫猫狗狗也算。 老四翻了半天旧帐,想起来了,还差一条大鱼,“来人哪,把看院墙的铁铉给我拿来。” 朱老四恨他是有道理的。当年靖难的时候,朱老四常用的政治口号是“此朕家事”。一般说来,对方要是聪明,也就不和他捣蛋了,反正都是姓朱的窝里斗,疏不间亲麽。关俺鸟事儿?偏偏朱老四要在铁铉那里翻院墙的时候,这家伙愣是软硬不吃,还砸了老四好几板砖。老四用大炮轰,眼看就要把院墙轰塌了,铁铉这家伙居然扛出一块大木板堵在破城墙前面,上面写的是“太祖高皇帝”……
狗腿子们把铁铉拿来了,朱老四:“听说你是色目人,转过来俺看看……”到底也没看成,铁铉死活只肯拿背对着他。 于是铁铉当年守院墙的地方,多了一座“铁公祠”。铁铉的两个女儿被发放教坊司,后来的结果有诸多说法。有的说因为“兵部尚书的女儿”名头大,生意很好;不过《震泽纪闻》说:“铉有二女,入教坊数月终不受辱。有铉同官至,二女为诗以献,文皇曰:‘彼终不屈乎!’乃赦之出,皆适士人。”我宁可相信这是真的 ——虽然这根本不可能。另一种说法就颇具色情,简直达到了轮奸和性孽待的极致。 朱老四杀了不少人,门前的水沟里填满了人脑袋。家里人现在都很听话了,他终于能够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此后,他五次亲征漠北,痛击了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基本解除了残元的威胁;又派郑和七下西洋,开通了西洋航路,比大航海时代还要早,直到今天我们还靠这个夸口;他还修编了煌煌巨著《永乐大典》,集中古文化之大成 ——虽然后来被八国联军用来砌马圈。 永乐时代,虽然后人多有褒贬,但是没有人能否认,这是中国历史上不多的盛世之一。 六十五岁那年,永乐皇帝第五次亲征漠北,回军路上病逝于榆木川,在行军床上结束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他是明朝最后一个有成就的皇帝。 他的一生,都在杀人,都在鞭笞天下,个人的私生活也很成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失败),有些行为甚至在几百年后都让人感到恶心和血腥。在“篡”字号的招牌下面,他在努力进取和开拓,他的侄子也许比他仁爱,但是没人相信,作为皇帝,建文可以比永乐更称职。 看完了永乐时代,再回头看看“靖难之役”。李景隆作为建文帝的‘国军统帅’是个不中用的将军;后来打开南京城门投降永乐;是个不忠诚的臣子。铁铉是个‘常胜将军’,大忠臣,两个人的结局却殊同天壤。 是不是铁铉对历史前进的贡献一定比李景隆这笨蛋大呢?看完历史,深思之后,恐怕谁也不敢如此断言。 “铁公祠”就这么孤零零地过了五百来年。这五百来年里,忠臣义士,逆臣贼子,都已无人褒贬,前朝之忠臣,注定了是新朝之仇寇。 窝里斗,永远出不了英雄。
话说五百年后,山东又出了一号鼎鼎大名的传奇人物。这位老兄,倒戈的功夫胜过李景隆。他从军阀起家,然后当国军,国军当腻了改当汉奸,汉奸当不下去了又改当国军,再过两年又弃暗投明成了解放军。说叛变就叛变,说投敌就投敌,半点不含糊,从来不拖泥带水。 不管是当军阀、当国军、当汉奸、再当国军、当解放军,他老兄都干得不错,总有出彩的时候。百万雄师渡大江,他的部队第一个冲进南京“总统府”,人民解放军解放南京的宣传照片里“人民解放军”的英雄形象,就是他麾下人马的真实写照。所以后来的历史书,没人敢说是哪支部队占领总统府的。因为:占领南京总统府的两支部队,一支是鬼子、一支是汉奸!(PLA35军前身是汪伪汉奸部队) 这位传奇人物就是著名的起义将领吴化文先生。 此公带兵有方,头脑清楚,算账精明,深得其师韩复渠的真传。确切地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韩复渠都不敢当汉奸,却被老蒋当汉奸给毙了。他老先生敢。在投降日本当汉奸之前,有部下提出质疑,说老大啊,这样搞下去会没有光明前途的!他给部下做思想工作,大谈了一番吴氏预测学:“如果日本打胜了,我们当然有光明的前途,如果老蒋赢了,他肯定要我们去打共产党,我们一样有前途,万一老蒋不要我们了,我们就去投奔共产党,怎么能说我们没有光明前途呢???”就此一番言论,吴将军就委实称得上是军阀中难得的识大体,识时务的英雄好汉了。 汪精卫也是个伯乐,立马登坛拜将,封他为第三方面军上将总司令,在山东剿八路。剿得还不错,气得八路写小说骂他,山东解放区的老百姓也把山羊叫做“吴化文”。 后面的事情一如吴化文的预测,等到鬼子撑不下去了,老蒋又要打共产党,收编他为国军整编八十四师师长,后改为九十六军军长,在兖州战役中,打得不错,让解放军吃了点苦头。作为军人,吴化文还真不算太差。 接下来,吴化文带着九十六军协防济南城,镇守飞机场。华野知道这位老兄是识时务的俊杰,派人劝降,一辈子不怕投降的吴将军不知怎么脑子进水了,这会儿突然不识时务,想立牌坊了。搞得我军只好配合他一下,放上几炮,帮他消耗一下本钱。老吴被打痛了,觉得还是投降好,立马阵前起义。到底经验丰富,这次也不含糊,动作干脆利落。 老吴又一次叛变,可害苦了大明湖边的王耀武。 这位老兄黄埔三期出身,算得上根红苗正。他抗战从头打到尾,从淞沪会战到芷江会战,从守长沙到守常德,可以算得上是战功卓著。抗战开始的时候,王耀武还只是个小师长,到抗战打完,他就是蒋家四个方面军之一的统帅了。他一手带出了号称蒋家第一王牌的七十四军,该军的战绩在抗战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好不容易熬到抗战打完了,照理说这王耀武前途正光明着呢,可他不知道哪根筋扭了,死活不想干了,装病说要回家过日子。老蒋亲自出马,又吓又哄,把他又拉出来,说你既然想回家,就去给我守山东吧。于是王耀武就跑到山东,任第二绥靖区司令长官。从此这位抗战英雄就没打过一场像样的仗。他带出来的王牌七十四军,师长张灵甫,就有点像明朝的铁铉。张灵甫曾在北京大学混过一年,这点很像陈希同。张灵甫在江西上高会战中负伤致残,但此战几乎全歼日军一个师团。由于CP 在国防部的内奸、导致国军在内战战场上没打出几场像样的仗,直到四七年在孟良崮上被窝囊地吃掉。张灵甫和他的整编七十四师整个一个外战内行,内战外行。 王耀武比他的宝贝七十四军撑得久一点,要到四八年下半年才下场。 王耀武到底是员名将,手下还有十万之众,济南城本来还可以守得住。等到吴化文叛变,城防被打开一个大口子,飞机场也丢掉了,华野打济南外围要一个村子一个山头的反复争夺,但是攻内城只用了一天。 若干年后,王耀武在功德林里写思想汇报,说济南战役,本来还可以再守五天,但是俺怕给人民带来无谓的损失,就决定不打了,仓库设施俺也没下令破坏……说真的,王耀武这番话到也不是瞎编。 王耀武除了没破坏设施和仓库。还对部下说:这次战争,不同于抗日,各位好自为之(就是说你们看情况差不多就投降了吧,别成仁了,又不是民族战争,当什么真啊?)……俺受校长大恩,决定带一个营突出去,以观后效(俺不能投降,但是也不愿意再无谓的打下去,俺就先溜了)。 主帅如此说,大家也就心领神会了。 内战就是这样,胜负未分的时候,大家不妨你死我活地打一架,但是胜负已经出来了,就不用拼命了。毕竟都不是外人。 其实王耀武学学吴化文也没关系,起码他自己后半辈子能好过一点。不至于让孩子到清河粉丝厂当苦力。(我们是同事)不过话又说回来,黄埔系的学生,被俘虏的不少,肯投降的还真没几个。王耀武天天对着铁公祠看,接受思想教育,爱面子加上受了封建思想毒害,就更不好意思学吴化文了。 等到我朝天兵打进济南城,王耀武自己也开溜了。 他的司令部在大明湖北岸,北极庙西侧的成仁祠下面,今天那里搞了个不伦不类的“国军指挥部”,旁边开一扇小门,门上贴上几个大字:“王耀武逃跑处!” 不过王耀武是常胜将军,投降逃跑都实在不在行。投敌技法之熟练不如吴化文;逃跑之本事不如孙元良(台湾大影星秦汉的爸爸)。吴化文是五姓家奴,投降经验丰富自不待言。孙元良是常败将军,逃跑本事天下第一:南京保卫战他丢了一个德式装备师,大屠杀里那么多袍泽膏了日军的锋锷,他躲在妓女家里居然没事儿!孙元良活了一百多岁,所以现在的公仆都学他,又包二奶又养小秘,准备再为人民服务一百年。淮海战役时他又丢掉一个兵团,并率先逃跑,手下的军师长则被PLA一鼓成擒。几十年后他还能在“一寸河山一寸血”里面大言不惭地说,能从日军手里跑掉容易,从共军手里跑掉就难了。这是很见本事的。 和这两位国军中的名将相比,王耀武实在不成体统。所以化装逃跑没多远就被几个扛枪的当地农民活捉了。原因竟是拉屎时用倍儿白的手纸擦屁股,被民兵看出了破绽。 当年抗日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大将军,这会儿也只好替自己的脑袋着想了。老王到底是不想死,被俘没几天就在电台上发表反蒋声明(这老实的山东人他以为这样自己就没事儿了),不过心里也是惶恐不安,生怕校长听见了生气。 等到功德林监狱国民党战犯大集合,老王小声问后来的新同学,老头子知道我在电台上说话,什么反应?当知道老头子当场把话匣子砸了之后,老王脸都悔青了。唉,怪不得王耀武,煌煌中国,能有几个人能像吴化文将军那样处变不惊啊? 吴化文将军成为了天朝树立的榜样,以前本来是树高树勋的,但是还在搞“高树勋运动”的时候,高树勋就被冷落了(倒是没杀他)颇有点汉高祖封雍齿的味道,就差没有诛丁公了。
吴化文所部两万余人,孱了少量山东老八路(这帮老八路和吴化文是死对头,当年管山羊叫“吴化文”呢,意见很大。陈毅亲自跑去扁了他们一顿才算稀里糊涂搞定),被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五军”。接下来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反正死拼的时候看不见他们,露脸的时候他们都出来了。比如说抢占南京总统府。 吴化文将军对自己的长线投资非常满意。有一天又给部下讲话,说高兴了就走了嘴。他说:“咱们过去跟妓女一样,今天跟这个,明天又跟那个,现在咱们‘从’了 ‘良’,嫁了个好丈夫,今后再偷人可不行了!”这恐怕是妓女内心深处的真情告白,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来,即便是妓女,也是厌恶迎来送往的皮肉生涯的。我们相信吴化文将军的本意是好的,是向往光明的。但是,话音未落,跟了他几十年的副军长杨友柏便拍着桌子愤怒地说:“我们跟你半辈子,你却骂我们是妓女。走,不开会了!”也难怪杨副军长要拍桌子,妓女终究是忌讳自己的工作性质的,何况是在公众场合? 王耀武在山东关了一阵,后来转到北京功德林监狱,和杜聿明、文强一帮人天天学习马列主义,帮黄维改造思想,关了十来年才放出来,我党关心他的生活,帮他重新找了个不算太丑的老婆。六十年代中期,这位在抗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贫病而死。
而吴化文将军,虽然被部下搞得很没有面子,但是因为投机准确,下半生颇不寂寞。五十年代初期,有着光荣历史传统的解放军第三十五军被裁编,吴化文辞去军职,因为在山东民愤太大,实在呆不下去,只好调任浙江省交通厅厅长,浙江省人民政府委员,后来任浙江省政协副主席。老吴的后半辈子,带着三个老婆一群孩子,在西湖边上优哉游哉,历史书对他的评价是:“吴化文在旧军队中翻滚了几十年,经历了各种风云雷雨,最后终于投入人民的怀抱,选择了正确的道路,这在西北军出身的诸多将领中是不多的。” 抵抗侵略无功,抵抗解放有罪,这就是王耀武和吴化文的际遇。
从铁铉和李景隆,到王耀武、张灵甫和吴化文,五百年来,忠臣义士无人褒扬,乱臣贼子无所畏惧,外战为猪狗,内战为英雄。我们不得不扪心自问了:古老的中华民族啊,你究竟在做什么? 这不是一两个人的错,这是整个民族出了问题。不到整个民族觉悟的那一天,同样的问题还会出现。 觉悟啊,我们古老的民族!
《中国的另类“英雄”》
吴化文(1903~1949)字绍周,南十里李家村(今铁民村)人,1920年投冯玉祥,后投韩复榘,升任师长;1943年投降日军,任日伪第三方面军上将总司令;1945年8月,被蒋介石改编,任军长;1948年9月在解放济南战役中经过争取,率部起义。后任浙江省人民政府交通厅厅长、省政协副主席。
1948年9月25日,吴化文将军向全国发表了起义通电,并将部队移驻黄河以北济阳、禹城一带。不久,吴化文收到了毛主席、朱总司令、陈毅将军等的贺电,他们对吴化文率部起义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鼓励。
吴化文部起义以后,由于吴部官兵对共产党的政策缺乏了解,加上潜伏在吴部的国民党特务乘机造谣,所以吴部官兵思想混乱,甚至有些官兵乘机逃跑。针对上述情况,解放军派驻吴部的代表,对官兵讲清了共产党的政策,官兵的情绪才慢慢趋于稳定。
1948年10月2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宣布,吴化文所率领的九十六军起义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五军,并任命吴化文为该军军长。杨友柏为副军长,于怀安为参谋长,何克希为政治委员,吴宪为政治部主任,张象东为政治部副主任,徐孟儒为后勤部长。该军下辖3个师,即103、104、105 师。各师均由解放军派来了政治工作干部。
吴化文的九十六军改编为解放军三十五军后,有一天吴在军官会议上说:“咱们过去跟妓女一样,今天跟这个,明天又跟那个,现在咱们‘从’了‘良’,嫁了个好丈夫,今后再偷人可不行了!”吴化文这话本来是打比喻,意思是今天既然投奔了共产党,就不能朝三暮四地乱想了。可吴化文的话刚说出口,他的副手杨友柏便拍着桌子愤怒地说:“我们跟你半辈子,你却骂我们是妓女。走,不开会了!”政治部主任吴宪、政治部副主任张象东一边说吴比喻不当,一边赶快将杨友柏追回,军政委何克希让吴化文作了检讨,这事才算平息。
改编后的吴化文起义部队,在黄河北济阳、禹城一带稍事整顿,让官兵们学习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便渡河南下,去参加淮海战役跟国民党军作战去了。
淮海战役以国民党军的惨败而告终,吴化文部的官兵们在这次大战中立下战功。
这时已是1949年春天,蒋介石被迫让位,李宗仁代理了总统,国内酝酿着停战议和,南京国民党政府还派出了代表,去北平参加和平谈判。
这时,为了使吴化文的起义部队真正成为人民的军队,为了提高战斗力,在淮海大战后议和的间隙,在吴化文的部队中开展了阶级教育,并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有一天吴的连襟、吴部少将高参田向前和吴的妻子林世英,到吴的军部去看望吴,见吴思想沉闷,便探问究竟,知道吴受到了士兵们的批评。田便对林说:“过去哪个士兵敢当面批评他,今天他能接受他的下级的批评,就很不错了。”吴化文叹了口气说:“何志斌(吴部一○五师师长)由于受到他的副手李子久的批评,便拿棍子打李子久,我可没有那样吧!”
有一天吴化文收到王耀武从山东青州解放军官教导团的来信,信中说:“君为座上宾,弟为阶下囚,你当初起义时应当对我说一下,咱们一起起义不好吗?”吴指着信对田向前说:“老弟,你想想,当初我曾问过王耀武,如果济南被围有没有援军,王说没有,我又问他,如果没有援军怎么办?你猜他怎么说?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与济南共存亡。’他是老蒋的嫡系,他愿死而后已,我却犯不着那样!当初我如果劝他和我一块起义,他不杀了我才怪呢!”
三十五军经过阶级教育后,士兵的觉悟普遍得到提高。这时,北平和谈已经结束,国民党政府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和谈破裂。1949年4月2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以百万雄师在西起江西湖口东至江苏江阴长达500多公里的江面上,发起了渡江战役。吴化文和他领导的三十五军参加了这一战役,他们在攻占了长江北岸的三浦(浦口、浦镇、江浦)后,和其他解放军部队一起攻占了国民党政权首都南京,把红旗插在总统府上。吴化文部略事整顿,即迅速南下,追击国民党残军。5月3日解放浙江杭州,吴化文被任命为杭州警备司令。
到了1949年末,中国大陆除西藏及海南岛等少数地区尚待解放外,其他各地已全部解放,战争已基本结束。国内既已无作战任务,吴化文部官兵有的被送至军政大学学习,有的则转业到地方工作。
新中国成立后,吴化文被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级解放勋章。其他有些官兵也得到了不同级别或种类的勋章或奖章。
吴化文转至地方工作后,被任命为浙江省人民政府委员、浙江省人民政府交通厅厅长,1959年起任浙江省政协副主席。
吴化文在旧军队中翻滚了几十年,经历了各种风云雷雨,最后终于投入人民的怀抱,选择了正确的道路,这在西北军出身的诸多将领中是不多的。由于他一生南北奔波几十年,身上留下了多种疾病,党和政府先后安排他到各地著名医院进行医治和疗养,他非常感激。1962年吴化文病故,终年只58岁。
随同吴化文起义的一些原吴部将领,也得到政府的妥善安置。原三十五军副军长杨友柏转业后被任为江苏省人民政府参事。原三十五军参谋长于怀安转业后被任为浙江省绍兴市政协副主席。原三十五军一○五师师长何志斌转业后被任命为浙江省政协副主席,该师参谋长高来宾被任为浙江杭州市政协副主席。吴部其他起义将领转至地方工作后也都得到政府的很好的安置,如吴部高参田向前被任为山东省滨州市政协副主席,吴部一○五师副师长李子久被任为山东省济南市政协驻会委员,随同吴化文起义的原国民党救民先锋总队总队长孟昭进被任为山东省邹平县政协副主席。
吴化文的家属也都得到政府妥善的安排和合理的照顾。
吴化文系山东省掖县(今莱州市)人。他兄弟3人,姊妹4人,按兄弟排行,吴化文是老二。老大吴化善,早故;老三吴化刚,原任吴部电台台长,随吴起义后,转至山东省民政厅工作,退休后定居济南。
吴化文一生曾有4个妻子,原配马玉珍,早逝。20世纪20年代吴化文随同冯玉祥在北京驻防时,娶了第二个妻子,即北京协和医院护士赵华珍。赵华珍生有两子,长子吴新民,次子吴哲民。赵与长子新民均于60年代初病故南京。吴新民之子吴挥任职于中国科学院南京土壤研究所。吴化文之次子吴哲民20世纪40年代毕业于国民党中央军官学校,毕业后在吴部曾任连长、参谋,1948年随吴起义,后加入中国共产党,任江苏省镇江市磷肥厂厂长、镇江市人大常委。
吴化文的第三个妻子名林世英。林是山东掖县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受过较好的教育。20世纪30年代吴化文任韩复榘之手枪旅旅长时,与吴化文结为夫妻。林世英对吴在济南毅然起义作了不少工作。林之四弟林世昌原为北京某大学学生,系中共党员。济南战役前林世昌曾几次去吴处探亲,林世英深受其弟影响,于是姐弟二人暗中对吴作了不少工作,这对吴的起义起了很大作用。吴化文起义后林世英随同吴到了浙江,后任浙江省政协常委。林之两子女均在大学任教,后其一去美国。
吴化文的第四个妻子名宁宜文,是吴化文在20世纪40年代娶的。宁有4个子女,解放后寓居浙江省萧县
《降将吴化文与虎将张灵甫》
今天回味此次苏州—上海—南京之行的照片,翻到南京总统府时,突然想起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在总统府里陈列的展览中与其他的一些历史记载中,一般都不提到底是哪支部队首先“解放”了这里,降下了青天白日旗。什么原因?这就涉及到了一位著名的降将——吴化文。
吴本来是冯玉祥的西北军帐下将领,后来看老蒋得势就成了中央军。抗战开始之后,一开始先是施展其逃跑功夫,成功的保存了实力,后来实在躲不过去,见势不妙又投降了一次,摇身一变成为汪伪政府的上将司令,并且还很卖力,在山东给八路军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对此,他对部下是如此解释的:“如果日本打赢了,咱们当然不吃亏,日本人输了的话,老蒋还需要我们去打,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最不济的话,还可以去投共军,他们也需要咱们打国军。”
此后的历史,倒还真如他所料,抗战胜利之后,这位“和平建国军”的第三方面军上将司令又成了国军第九十六军中将军长,在“剿共”中还有些战果。但毕竟“共军太狡猾”,一九四八年,和王耀武这位当年的抗战名将一起在济南被围,此时,吴化文的俊杰本色再次显露无遗,当机立断地临阵起义,让许世友一周时间便拿下济南,俘虏了王耀武。
吴化文麾下的部队从国军第九十六军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十五军之后,倒也继续发挥了其善战的英雄传统,打败仗、苦仗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份,出风头的时候则绝对在场,第一个冲进总统府的殊荣,就落到了这支“前国军”的身上,却也害得大陆上的历史学家们不太愿意提及这一点。这支为不同的政府屡立战功的部队,后来改编为浙江省军区,吴化文也在成为开国中将之后转业浙江,任省政府委员、交通厅长,后升任政协副主席,带着四个老婆在西湖边过着逍遥日子,直至六二年善终。
当年率军赢得万家岭大捷、雪峰山大捷的王耀武,被吴化文背后捅上一刀,在战犯管理所里郁闷不已,写信给吴化文,责怪起义为什么不叫上自己,吴化文大笑,说王耀武既没有逃跑经验又没有投降经验,整天只知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然不找他。这段对话,足以让所有人为之语塞。
不过比起另一位部下张灵甫,在六十年代中期贫病而死的王耀武还不算太郁闷的。当吴化文在日本人那边当着上将司令的时候,张灵甫正在浴血奋战。一九三八年十月在德安会战的张古山之战中,面对日军坚固险峻的张古山核心阵地,时任团长的张灵甫效法邓艾偷越阴平,率一营将士从山后悬崖攀上,占领张古山,取得关键性胜利。田汉作词的七十四军军歌中,有“张古山,血染红”一语,抗日铁军七十四军从此成为国军头号王牌主力,而张也因此获国民党云氅勋章,升任一五三旅旅长。一九三九年南昌会战中,他一腿被炸断,拒绝出国养伤而提前归队,从此成为跛腿将军。一九四一年上高会战,七十四军歼灭日军一万五千余人,以战功显赫荣获国民政府第一号武功状和最高荣誉“飞虎旗”,张灵甫也再获勋章。一九四三年常德之战中,张灵甫亲率突击队救援常德守军七十四军五十七师,作战异常凶猛,仅用一天时间即收复常德。一九四五年四月芷江保卫战中,张灵甫指挥七十四军五十八师在铁山与日军血战获胜,战后获三等宝鼎勋章,升任七十四军中将军长。
而就是这样一位抗战名将,不仅不能像吴化文那样安享晚年,甚至欲为王耀武亦不能了。当然,张灵甫的知名度要比吴化文高得多,拜中学历史教科书所赐,很多人不会知道那位吴化文中将,却都知道张灵甫殒命孟良崮。一次在北大BBS上读到一个为国军抗日正名的帖子,里面称张灵甫为抗日名将,作者却被许多人嘲笑不懂历史。在许多人看来,张灵甫不过是反共反人民的急先锋,之外再无其它,毙命孟良崮罪有应得。呜呼!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的张灵甫若泉下有知,看今日校友如此表现,不知作何感想?
《福将吴化文:从日本汉奸到解放军军长》
要论在解放军起义将领里经历最丰富多彩的可能就要数这位吴化文将军了,现在为一众网友当笑话流传的一句名言就出自这位将军之口:“如果日本打赢了,咱们当然不吃亏,日本人输了的话,老蒋还需要我们去打.,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最不济的话,还可以去投共军,他们也需要咱们打国军。”吴化文还真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从此就靠这个坚定信念成就了半世功名。
西北军大帅冯玉祥用人最重出身,重用的尽是些卫士出身的基层贫下中农干部。冯手下卫队里原有个著名的“十三太保”原来都是些苦大仇身的主,这些位凭着打仗不惜命最后最小的也做到了军长,我们这位吴化文同志则是从传令兵一步步干上来的,虽不如卫士保彪来的忠勇,在冯看来也算是根正苗红可以提拔的对象了。结果冯大帅也真是这么做的,吴化文同志先被保送到了保定军校。毕业就在十三太保头一位韩复渠下当官了,中原大战时韩复渠压对了宝,受老蒋的大洋反戈一击这吴化文同志也跟着沾光升到了旅长。
韩复渠主政山东八年,吴化文也添了两个小老婆,韩复渠最后是被老蒋当反动卖国典型给毙了,可话说回来,韩复渠在抗日初期在鲁北还是打了一仗的,在小青河把老本也赔进去不少,但韩一方面恐惧日军从海上夹击。一方面又怕老蒋趁机占他的地盘,最终还是弃城而逃,韩复渠完蛋后,身为第四师师长的吴化文形势渐渐不妙,在继任的沈鸿烈于1942年离开山东后,下任省主席牟中珩更加不得意这个韩复渠的残渣余蘖,再加上当时山东形势错踪复杂,吴部迟迟不能发饷,也无弹药补充。四三年和日军硬拼了一仗后损失五千余人,这时国民党正规军加省府基本都退出山东了。不过有韩复渠前车之鉴,吴化文是学的聪明了,干脆就降了日本,堂堂正正做起南京汪政权的伪军来了。吴化文也因这一降高升了汪伪的山东第三方面军的军长,官封上将。
论起来西北军这些将领在抗日期间为国尽忠的有,比如张自忠上将,可抗日不成甘汉奸的一数也一大溜,顶顶有名的就有,孙良诚,孙殿英,庞炳勋,还有个投敌未成给活埋了的石友三,可这些位以后的运气加一块都比不上这位吴化文。要说这吴化文投敌后还真不白给,吃日本人的饭,真给日本人卖命,从清乡到造无人区都有他的份。吴还撵着八路军后面穷追不舍,山东解放区1943年的大倒退就有这位的功劳。到了1944年鲁中军区北迫反击,开始讨伐吴化文,打残了吴化文的一个纵队,算是给了吴化文一个教训。
小日本投降后,老蒋也急需有人来维持山东地盘,于是慷慨的给了吴化文个新编第5路军的编制。吴化文又成了曲线救国的先进代表了。这期间未经证实的消息是吴化文又见了老上司冯玉祥,抱怨不受老蒋重用,结果就引发了以后济南战役吴文化起义的导火线。48年济南战役开锣时吴文化是96军的军长,同时守城的还有蒋的嫡系73师,眼看国民党大势不妙,吴文化就和解放军暗通款曲要解放军绕道别从自己方向上进攻。不过柿子是要捡软的挑,解放军是坚决拿这杂牌开刀,一战灭了吴化文一个营。被打怕了的吴化文在老婆劝说下最后下决心起义,再做冯妇偷偷领兵退出了战线,这直接便宜了前线的许世友,八天拿下了济南城。而吴化文其部在禹城接受改编,其部和在抗日中真刀真枪打了一年的解放军鲁中部队合编为第三十五军。其中三分之二倒都是原解放军的人,基层干部也全换上了解放军的中坚力量,吴化文虽然担任了军长可这下也和空头司令差不多,再也闹不出甚么花样了,只有高举毛泽东旗帜奋勇前进一条路了。
当了解放军,这吴化文更不含糊,上了讲台先把自己以前的反共罪状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检讨了一翻,这下憋了一肚子气的原山东解放军战士也只有接受他的领导了。俗话说这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就是这吴化文35军下面的一个师最后首先把红旗插上了总统府,这吴化文也从此名扬天下,成了解放英雄了。
解放后三十五军原地成了浙江省军区,不过解放后这吴化文因为带着四个老婆常常就成了众位的笑柄,这老兄也知道自己的毛病,称病自动转业到省交通厅,当地方干部去了。就这样吴老兄高高兴兴活到1962年驾鹤西归,不但有周恩来,陈毅等送花圈,还一举躲过了文化大革命,这辈子活的真可说的上是滋润了。
现在网上流传很广的一篇比较吴化文和张灵甫的文章里更是锦上添花说吴化文是被授了开国中将后转的业,那可真是让这位降将消受不起了,开国中将里姓吴的就这几位,吴先恩 吴克华 吴法宪,吴信泉 吴富善 吴瑞林,可不管怎么说吴化文有此结局那也是福将啊。
《吴化文当汉奸始末》
拥兵数万的吴部,盘踞在鲁中山区,成为山东日军的心腹之患。多年来,日寇既对其加以强大的军事压力,又不断暗中拉拢,企图诱迫吴化文叛国投敌。
一九四二年初,汪伪政要鲍文樾曾密遣其高参刘秀山前来与吴化文幽会。鲍文樾,辽宁人,早年毕业于北京陆军大学,吴化文的校友,曾在东北军中屡任要职,后任国民党军委会参谋次长、办公厅主任,抗战中投敌,出任汪记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代理军政部长。鲍氏在东北军期间,与沈鸿烈相交甚厚,经沈氏从中拉纤,又与吴化文暗中往来,关系较为密切。刘秀山此番前来,即携有鲍氏致吴的亲笔信,极力鼓动吴化文率部投入汪伪阵营。
夏天,汪伪第二方面军总司令孙良诚又遣其参谋长甄纪印前来游说。孙良诚原任国民党第三十九集团军副总司令兼鲁西行署主任,一九四二年四月率部投敌。孙氏与吴化文原同为西北军袍泽,关系甚好,渠投敌后,乃极力拉拢吴,以壮大他在伪军中的势力。
吴化文在旧军队中闯荡数十年,极其狡黠,他既不愿公开投敌当汉奸,又不想与日本人彻底决裂,态度若明若暗,唯唯否否,大耍滑头把戏,企图减缓日寇军事压力。然而,此等市侩行为,却使其如陷泥沼,难以自拔。日寇决不许其多方应付、两面讨好,遂加紧对其军事进攻,并极力寻求政治诱降之方。后来,他们得知吴化文事父母至孝,乃设计将其父母诱捕。
吴化文的父母亚兰公和曹太夫人,于抗战开始后,暂居西安,以避战乱,由副官李海盈等人随侍。李某乃吴化文的表亲,深得吴的信任。然而,此人心术不正,尤嗜钱财,遂被日寇暗中拉下水,堕落为可耻的汉奸。渠诓骗亚公说,吴化文准备投敌,众人规劝不成,须由亚公亲自前去阻止。颇重民族气节的吴亚兰闻之,勃然大怒,遂抱病偕曹太夫人弛往沂蒙山区,中途乃遭李海盈所勾结的日本特务劫持,被押往济南。
山东日酋第十二军团司令官土桥一次大将效法曹操囚禁许庶之母的故事,对亚公夫妇备加优待,执礼甚恭,请亚公作书招吴化文来降。吴亚兰怒发冲冠,以头撞墙,以死拒之,被就醒后,嚼齿流血,大骂日寇不止。
土桥一计不成复生一计,乃遣认贼作父的李海盈前来向吴化文“报信”。李海盈谎称:亚公夜梦吴化文倒在血泊中,醒来后大哭一场,遂匆匆赶来,中途被日军发现逮捕。他还说:土桥讲,若吴化文“归顺皇军”,当被委为山东伪军总司令,节制各路。若继续顽抗,即将其父母凌迟处死!
李海盈讲到此处,吴化文大叫一声:“天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随即昏厥于地,醒来后终日长哭,以泪洗面,边哭边说:“苍天啊!我吴化文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你为何这样折磨我,为什麽这样苦苦逼我做个不忠不孝之徒啊?!”
我就此事再电家父。当晚,家父和冯玉祥先生即联衔发来急电:“特急。沂水。绍周:惊悉令高堂被拘,深为系念。我弟熟读春秋,当明大义;熟读汉史,当知汉王分羹之事,深望好自为之。至嘱!至嘱!冯玉祥。张子合。皓亥。”
电文中“汉王分羹之事”,乃引自司马迁《项羽本纪》。楚霸王项羽同汉王刘邦相争于广武,霸王执汉王之父欲烹。汉王曰: “吾与项羽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霸王乃释汉王之父。冯先生和家父以此故事为例,告诫吴化文,坚持民族大义,不可屈膝降敌。若此,于国于己皆为有益。
是时,因国民党将领投敌所引发的对蒋介石的舆论攻势减缓,戴笠遂致电吴化文,迫其践行前言。处于内外交攻中的吴化文乃乱了方寸,做出了他一生中最可耻的一个决定:向日寇俯首称降!遂派人与土桥谈判,并请某位中统分子从中斡旋,乃与倭人达成了投敌卖国的肮脏协议。
我见事已无可挽回,乃又紧急约见李枚青同志,对他说:“吴化文投敌已成定局,我郑重要求脱离吴部,参加八路军,让我当个小兵也行,我决不跟着吴化文当汉奸!”
枚青同志断然回绝了我的要求,他说:“无论发生什麽情况,你都不能离开吴部,等待党交给新的任务。你是共产党员,必须遵守党的纪律,无条件地服从党的决定!”我未能服从这个决定,愤而脱离吴部,擅离地下工作岗位,后被上级以自动脱党处理。
《 吴化文投敌始末》
一九四三年初,国民党陆军新编第四师师长兼暂编第一师师长吴化文率部投敌,所部被改编为汪伪“和平建国军”山东方面军(旋又改称第三方面军),吴任上将总 司令官。几十年来,有关吴部投敌的内幕扑朔迷离、众说纷纭,然真相究竟如何呢?我曾在新四师先后任营长、师部军械处中校副处长、师部参谋处中校副处长兼情 报三科科长,对吴部投敌的内幕略有了解,作一回忆。因年代久远,记忆中难免遗漏和讹误,尚祈知情者和史学家指正。
(一)
一九四一年秋,沈鸿烈卸任离鲁,吴化文的宿敌、第五十一军军长牟中珩继任山东省主席兼保安司令。牟氏带兵尚有粗略,治政却非其长,特别是山东纷繁复杂的局 势,断非渠能驾驭。然而,渠自恃上有鲁苏战区总司令于学忠为援,下有两万人马壮胆,企图称霸山东。沈鸿烈主鲁时期,于学忠、牟中珩中立,吴化文反共;牟氏 入主省政府后,于、牟走向了反共道路,而吴化文转向了中立。牟氏认为吴有意与他作对,遂旧怨新仇一并发作,乃极力排斥吴部。
新四师虽为中央建制的部队,但其粮饷装备供给,均由山东以协饷的名义解决,中央分文不予;暂一师纯属山东地方部队,一切供给皆应由省政府负担。牟中珩出任 主席后,其省政府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即是断绝对吴部的一切供给,拥有四万多官兵的新四师和暂一师遂在经济上陷入了绝境。
恰在此时,倭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官畑俊六大将调集第十七、三十二师团和独立第十混成旅团全部兵力,以及第二十一、三十四师团和独立第六旅团各一部,共计五万 余众,对沂蒙山区发起了“铁壁合围”式的大“扫荡”。于学忠率战区总部和第五十一军转至外线机动;牟中珩率省政府分三路突围;鲁苏战区命令,吴化文率新四 师和暂一师两个旅坚持内线作战,与第五十一军相互策应,内外夹击前来“扫荡”之敌。
是时,吴部兵工厂因原料匮乏,早已停产,全师弹药储存量不足一个基数,难以应付大的战事。我(是时,我正任新四师师部军械处副处长)和师部军械处长方桂五 找省政府要求补充,数度交涉,毫无结果,吴化文乃带着我们面见牟中珩。患有严重口吃症的牟氏,“咿咿啊啊”地叫了一大堆苦楚之后,方提笔批了一个条子: “着发新四师七九步枪子弹五百发。”吴化文接过一看,乃面色涨红、双手发抖,激动地说:“牟先生,我有四万多部队,这五百发子弹实在是杯水车薪啊!”而牟 中珩却蛮横地说:“缺粮少弹,你养那麽多部队干什麽?你可以裁兵嘛!”
反“扫荡”战役打响后,牟中珩率其省政府四处躲藏,使吴化文难觅其行踪,更无法要求补充。一日,久未叫通的省政府电台突然发来一电,牟中珩在大崮顶以北璞 邱一带陷入日军重围,令吴派兵前去解救。吴化文遂亲率两个营前往,激战一日,始将牟中珩救出。牟氏大概受此感动,遂将省政府储藏弹药的一处秘密地点告吴, 亦谓“优礼有加”吧。但当我带人前去取时,此仓库早已空空如也,听说,此批弹药早已被日军发现取走,令人徒呼奈何!
粮弹两缺的吴部与日军激战两旬,伤亡惨重,吴化文数度致电牟中珩要求突围。牟氏复电说,第五十一军即将从外线发起攻击,勒令吴化文就地坚持,吸引日军,切 勿半途而废,致夹击计划功亏一篑。后来,吴部被压缩在鲁山区方圆不足五百公里的狭小地带,被两万多日军团团包围,而仍不见第五十一军投入战斗,此时的吴化 文方如梦初醒,遂率残部突围。是役,吴部伤亡五千余众,元气大伤。
素称精明的吴化文,却坠入牟中珩奸计之中,遂恼怒异常,从此便拒绝执行省政府的命令。不料,此举正中牟氏下怀,他藉此借口,指挥第五十一军对吴大张挞伐, 吴部节节退缩,防区日渐缩小,供给愈加艰难。是年,天遇大旱,粮食歉收,粮荒严重地威胁着吴部生存,官兵将防区及其周围的树皮扒光、草根挖尽,甚至吃尽了 观音土、锅膛土,仍难填枵腹!营养不良引起的夜盲症、肝腹水等疾病在全军蔓延,非战斗减员日渐增多。吴化文数度找省政府解决,牟中珩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其第五十一军供给充裕,库存粮食霉烂发芽,而吴部却在死亡线上挣扎。当时,曾流传着一句顺口溜,云:“东北军窗台上生谷苗,西北军肚子里长青草。”此即该 期的真实写照!为给官兵糊口,吴化文低声下气,四处告帮,而四处碰壁,艰难竭蹶之中,其民族气节在经受着严峻考验!
(二)
十月下旬,军统头子戴笠电召吴化文赴渝,吴乃在我(此时,我又被调任新四师师部参谋处副处长兼情报三科科长)和军统特务、师部内务处长王××陪同下,再赴 重庆。戴氏在曾家岩五十号其公馆中设宴招待,以示亲近。席间,渠对吴倍加恭维,称赞吴在敌后坚持抗战,不愧为国家干城,还说“领袖甚为满意,钧谕褒奖”。 并当面给吴了一张巨额支票。戴氏如此优礼,使吴化文大惑不解,不知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麽药,只得虚与委蛇。
后来,戴笠就给吴讲起了所谓“形势和任务”,他胡说什麽,“当前最大的敌人不是日本人,而是共产党”;“救国有两条线,一条是正面作战,一条是‘曲线救国 ’,打着汪兆铭(即汪精卫,其字兆铭)的旗号去干,既剿灭了共党,又无妨于团结抗战的形象”;“搞‘曲线救国’是实现三民主义的先锋,是光荣的秘密任 务”;“无须有何顾虑,委座对郝鹏举、孙良诚(郝、孙二人分别于一九四一年、一九四二年投敌)等人都未加追究,待光复之后,戴某定亲自向国人说明真相”。
吴化文深知汉奸这条路万万走不得,但又不敢当面拒绝,只得说:“蒙戴先生如此看重,化文感激不尽。但此事重大,又事出偶然,待我与给弟兄们通融通融,以求万全。”
渠搪塞延宕,未能躲过戴笠那狡黠的眼睛。事隔五日,戴氏再次召见,我和吴化文未及早餐,即匆匆赶到观音岩下罗家湾军统总部,枯候数时,却不见戴氏踪影。其 秘书主任毛人凤故作神秘地对吴说:“你老兄是怎麽搞的,连戴先生都跟着受累,让委座痛骂了一顿。”毛人凤把话点到为止,已达成了戴笠交给他的任务,任凭吴 化文一再追问其故,他再也不肯透出半点口风,使吴如坠五里雾中,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临届午时,戴笠突然打来电话,渠在望龙门两湖会馆召见。我们一听,即打了软腿,这里是军统的一所秘密监狱!果见戴氏一改前次殷勤之态,板着马脸,冷冰冰地 对吴说:“本来看你是个干才,想给你谋点大事干干,谁知道你竟作了这麽多恶!”说着,他把一沓材料摔在吴的面前,“自己看看吧,山东几十份状子告你,委座 震怒,让立即查办,我也跟着挨骂!”说完便扬长而去,随即把吴化文和我软禁在此。
我们阅看“山东状子”,见主要内容是,“勾结‘奸党’,排斥政府”;“敌视中央,暗怀为韩复仇之心”;“残害同胞,滥杀无辜,致使‘省会区’之方山、九 山、米山、嵩山一带,百余里内人烟灭绝”。此外,还有“不事抗日,专攻友军”;“横征暴敛,私设银行”等等,诸多罪名,真是死有余辜了。
我们被软禁在此十数天,吴化文面壁反省,心中惊恐万状。因为,他看到状子上所罗列的罪名有真有假,甚至还有他讲过的原话,故对“山东几十份状子”深信不 疑,乃令我执笔,由他口述,写了一份自供状,对所受不白之冤,乃据理申辩;对确系事实的,则讲明原因、经过,并“深自懊悔”。其内容大致如下:
①所谓“勾结‘奸党’,排斥政府”。他的申辩是,到沂蒙山区后,中共山东省委书记黎玉曾派人与之联络,“被坚拒门外”(吴在此撒谎,事实上他曾与共产党一度秘密合作,但不是为“排斥政府”,而是合作抗战),“从未与共党有任何联络,也从未借助共党势力”。
②所谓“敌视中央,暗怀为韩复仇之心”。他说:“职曾以韩复榘为例,告诫部曲,自觉服从中央,维护委座绝对权威和军令统一。之所以多次讲到韩氏,意在引以为戒,而绝无为其复仇之心。”
③对‘省会区’一带出现的“无人区”,他列举了大量事实,讲明形成原因,为自己洗雪冤枉。他说:“‘省会区’北部地近胶济线,战略位置重要,职曾派兵一度 在此驻守。今岁,天遇大旱,粮食歉收,此地筹养甚难,职部乃西去鲁山南部一带就食,此地防务交由五十一军接替。该军在此与民争食,捆绑吊打相逼,百姓深受 其害。旱年招灾,瘟疫流行,黎民死亡无数。日寇乘机进剿,敌十二军团土桥一次大将纠集五万余兵力,在南起九山,北至方山,东至蒋峪,西至三岔店一带,数度 拉网‘扫荡’,疯狂地残杀我无辜平民,敌渡边中佐所部在米山、嵩山一带,一次就杀害五百余人,烧毁房屋万余间。土匪刘黑七部也曾数度到此骚扰,打家劫舍, 残害黎民。还有,当地劣绅秦贞言等,也假借抗日,大事敲诈勒索。百姓不堪痛苦,纷纷背井离乡,逃亡他地,以致出现了十室九空之惨像。该地人烟灭绝,实由右 述天灾人祸所致,与职确无干系。职部在沂蒙四年,加重地方困难有之,而残害同胞、滥杀无辜则绝无!”
④所谓“不事抗日,专攻友军”。吴 简述了抗战以来与敌作战的情形:“初与敌快速纵队激战于泉城之北,旋又与米松川太郎再战于鲁西;到沂蒙后,坚持四年,与敌数度交锋,草创根据地方圆千余 里。抗战六载,大小战斗数百次,缴获武器装备无数,职师野炮四门、山炮八门均系夺之敌手,‘不事抗日’,何来此获?六年中,职部数千官兵为国捐躯,职属下 营长王执政、茆学伦、杜仰甫、马传芝、金宪章等,为国民政府褒奖为烈士,‘不事抗日’,焉有此誉?!”他还陈述了同于、牟矛盾的原委,“恳请中央明察曲 直”!
⑤所谓“横征暴敛,私设银行”。他说:“于学忠、牟中珩操权私己,排斥他军,攻我防区,断我供给。今岁粮荒以来,官兵啼饥号寒,军心浮动,饿毙、逃亡屡有 发生,对抗战大局多有影响,不得已,乃寻他计,以求暂渡难关。侵损民利,化文深抱惭愧,立志从今杜绝,还民以休养生息之机,还请中央曲谅苦衷。”
在我们被软禁期间,王××每日都来探望,实则窥伺吴化文的思想动向。前来表示“关心”的还有军统的一位鲍处长(据吴说,此人叫鲍志鸿,在军统主管“曲线救 国”业务,在吴投汪期间,经常与之有电讯往来)。鲍氏对吴“深表同情”,说什麽“于学忠、牟中珩攻讦老兄甚紧,先委屈几天吧,戴先生会有办法的”。使吴看 到了一丝生机,遂乘机对鲍极力巴结,恳求他代为说情。这正中鲍氏下怀,他拍胸指心,一力应承,大有一副仗义执言、万死不辞之概,更使吴化文五体投地了。不 几日,二人竟成“莫逆”,言谈更加“亲密”。鲍氏有意无意谈及“曲线救国”,对吴“热心指点”,还说什麽“一旦光复,必为国家特殊功臣,受到优遇”云云。 吴化文也假意“领悟”,慨然应诺。
戴笠见大功告成,乃驱车前往,亲自把吴接出,相见之下,还假惺惺地“赧颜抱愧”,说于学忠、牟中珩告得很紧,在蒋介石火头上,让吴受了委屈。他多次在蒋面 前为吴说情,也没说动,“后来搬出了何敬公(即何应钦,其字敬之),才蒙领袖恩允”。世人多言戴笠一生鬼话连篇,由此观之,足见此言不妄。吴化文也言不由 衷地对“戴先生的大恩大德”千表万谢,一再表示,“一切绝对服从安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样,吴化文才得以逃离魔窟。
刚回到沂蒙山区,渠在鲁北的一位好友便接踵来函,也不知他是如何“密悉我兄困苦”的,劝说吴化文“降心相从,切勿再生他心”。并威胁说,“对雨公(即戴笠,其字雨农),我兄是得罪不起的”!
揭开吴化文在渝遭禁的内幕,实在令人哭笑不得。原来,这是戴笠导演的一幕活剧!二人首次会见,戴氏见吴大耍滑头,知道此公不易驾驭,不给他点眼色看看,很 难使其就范。遂根据王××搜集具报的一些情况,假借于学忠、牟中珩的名义,编造了所谓“山东几十份状子”,这些“状子”并未上报蒋介石,只是戴笠用来吓唬 吴化文而已,却令吴恐慌万状,说来实在荒唐。而胆小怕事,实乃吴化文的一个致命弱点!
(三)
自渝归来后,我将戴笠诱迫吴化文投敌的情况以及吴在重庆的一系列活动,向我的单线领导人、八路军泰山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兼敌工部长李枚青同志作了详细汇报,枚青指示我:揭露戴氏阴谋,阻止吴化文投敌。
我对吴化文说:“戴笠的话不可信,他是想给我们戴上一顶汉奸的帽子,为日后消灭我们打下伏笔,千万不能上当!”
此时,吴化文的次子吴哲民已被戴笠亲自送进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即黄埔军校),名为深造,实为人质,吴为此顾虑重重。我又对他说:“选几个能干的人,我亲 自带着去成都(黄埔军校在此),救出哲民,带到沂蒙山区来,摆脱戴笠控制,咱就可进退自如了。”吴化文沉思良久,方说:“这种事情没把握,不可冒险。”遂 否决了我的提议。
我将戴笠逼迫吴化文“曲线救国”之事和吴游移不定的态度及其原因,特别是吴哲民被控作人质等情,密电家父,请家父协助做吴的工作。家父着人探查后复电告 知,近期情况稍有变化,因大批国民党高级将领相继投敌,国内舆论大哗,对最高当局多有指责,蒋介石乃令戴笠暂缓策动“曲线救国”之事。吴化文接电后,如释 重负,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这真救了我们。汉奸,可不是好当的啊!”
然而,供给困难,特别是粮荒问题仍困绕着吴部。入冬后, 军粮告罄,凛凛溯风之中,数万官兵嗷嗷待哺,成批的官兵被饥寒夺去了生命,其间苦难,罄竹难书!有人发明了一种“八宝饭”,乃是将榆树皮等物捣烂成糊状, 再将树枝、麦草、玉米秸杆等粉碎,掺在一起做饭团子。这种“八宝饭”须即熟即食,若时间稍长,其水分被蒸发,乃干裂松散,被风一吹,即散落满地。是故,官 兵皆称之为“见风散”。后来,榆树皮、麦草、玉米秸杆等物渐尽,连这种“见风散”也很难吃到,我们竟以食土块来填枵腹!一日清晨,一阵凄惨的哭声从吴化文 处传来,我们急忙赶了过去,始知吴化文的勤务兵徐怀忠在饥俄冻馁中死去,年仅十五岁。如一把干柴的徐某尸体,倦曲在床上,吴化文抚尸恸哭,在场官兵无不潸 然泪下!
全军即将饿毙之际,幸有何思源先生等人馈赠小麦、黄豆数十万斤,方稍缓无米之急。粮食运来后,大部分下发到基层部队,司令部机关仅留少许,我作为中校副处 长的配给量,仅为每日二两粮食。那时,我才二十岁,二两粮食对于我来说,实为杯水车薪,饥饿难忍,我乃去吴化文处打牙祭。
一天午饭时,吴见我来到,遂令副官李连城加餐,而我们三人的午餐只有三个拳头大小的馒头和一小碟盐水煮黄豆。吴说:“你们吃吧,我出去有事,不要给我留 饭。”望着他那清癯的背影,我顿生疑窦,遂悄悄跟了出去,见他正蹲在墙角里嚼豆粒。我掰开他的手一看,见手心里只有几粒生黄豆和不及手掌三分之一大小的老 树皮,此乃这位中将师长的午餐!年仅十八岁的李连城把已咬了一口的馒头硬塞在吴的手中,稚声嫩气地说:“您吃了吧,俺再也不抢着吃了!”吴化文激动万分, 抱着我们的头大哭起来,还呜呜咽咽地说:“我吴化文无能啊,让你们这些小孩子都跟着我受罪!”此情此景犹在眼前,每当想起此事,心中犹觉阵阵酸楚!
是年粮荒波及全国,吴部每月近百万公斤的军粮,仅靠他人周济,无疑于镜中画饼。民族气节本即不坚的吴化文,乃与日寇暗中拉拉扯扯,企图依靠倭人解决供给。 我和于怀安多次劝诫,而吴化文仍我行我素。一次,于对吴说:“我们向八路靠拢,尚望解决供给。”吴说:“已经派人去联络了,此路走不通。八路更困难,岂能 给我们解决供给?!”吴化文此言不妄。此间,我曾数度向赵笃生先生和李枚青同志汇报情况,探讨解决吴部供给的办法,以阻止吴化文投敌。而此时的八路军亦于 艰难竭蹶之中,赵先生和枚青只能报之于长吁短叹,而束手无策。
随着粮荒日益严重,吴化文与日寇往来愈加频繁,几近公开。我乃正告他说:“凡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信奉文天祥‘丹心汗青’之说,我们宁可饿死,也决不能当汉奸!”
吴说:“我绝无做汉奸之意,只不过暂时与他们周旋一下,以解燃眉之急。”
我又说:“你公然与日寇来往,不做汉奸,人们也会骂你为汉奸!”
吴化文闻之,乃一改其端长辈架子之习惯,骤然失态,以粗俗的言语说道:“哪个龟孙才愿担汉奸骂名!又有什麽办法呢?你拿出个妙计,给我搞些粮食来!”我又有何妙计呢?唯有抚膺长叹、徒呼奈何而已!
(四)
拥兵数万的吴部,盘踞在鲁中山区,成为山东日军的心腹之患。多年来,日寇既对其加以强大的军事压力,又不断暗中拉拢,企图诱迫吴化文叛国投敌。
一九四二年初,汪伪政要鲍文樾曾密遣其高参刘秀山前来与吴化文幽会。鲍文樾,辽宁人,早年毕业于北京陆军大学,吴化文的校友,曾在东北军中屡任要职,后任 国民党军委会参谋次长、办公厅主任,抗战中投敌,出任汪记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委员、代理军政部长。鲍氏在东北军期间,与沈鸿烈相交甚厚,经沈氏从中拉 纤,又与吴化文暗中往来,关系较为密切。刘秀山此番前来,即携有鲍氏致吴的亲笔信,极力鼓动吴化文率部投入汪伪阵营。
夏天,汪伪第二方面军总司令孙良诚又遣其参谋长甄纪印前来游说。孙良诚原任国民党第三十九集团军副总司令兼鲁西行署主任,一九四二年四月率部投敌。孙氏与吴化文原同为西北军袍泽,关系甚好,渠投敌后,乃极力拉拢吴,以壮大他在伪军中的势力。
吴化文在旧军队中闯荡数十年,极其狡黠,他既不愿公开投敌当汉奸,又不想与日本人彻底决裂,态度若明若暗,唯唯否否,大耍滑头把戏,企图减缓日寇军事压 力。然而,此等市侩行为,却使其如陷泥沼,难以自拔。日寇决不许其多方应付、两面讨好,遂加紧对其军事进攻,并极力寻求政治诱降之方。后来,他们得知吴化 文事父母至孝,乃设计将其父母诱捕。
吴化文的父母亚兰公和曹太夫人,于抗战开始后,暂居西安,以避战乱,由副官李海盈等人随侍。李某乃吴化文的表亲,深得吴的信任。然而,此人心术不正,尤嗜 钱财,遂被日寇暗中拉下水,堕落为可耻的汉奸。渠诓骗亚公说,吴化文准备投敌,众人规劝不成,须由亚公亲自前去阻止。颇重民族气节的吴亚兰闻之,勃然大 怒,遂抱病偕曹太夫人弛往沂蒙山区,中途乃遭李海盈所勾结的日本特务劫持,被押往济南。
山东日酋第十二军团司令官土桥一次大将效法曹操囚禁许庶之母的故事,对亚公夫妇备加优待,执礼甚恭,请亚公作书招吴化文来降。吴亚兰怒发冲冠,以头撞墙,以死拒之,被就醒后,嚼齿流血,大骂日寇不止。
土桥一计不成复生一计,乃遣认贼作父的李海盈前来向吴化文“报信”。李海盈谎称:亚公夜梦吴化文倒在血泊中,醒来后大哭一场,遂匆匆赶来,中途被日军发现 逮捕。他还说:土桥讲,若吴化文“归顺皇军”,当被委为山东伪军总司令,节制各路。若继续顽抗,即将其父母凌迟处死!
李海盈讲到此处,吴化文大叫一声:“天啊!”口中喷出一股鲜血,随即昏厥于地,醒来后终日长哭,以泪洗面,边哭边说:“苍天啊!我吴化文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你为何这样折磨我,为什麽这样苦苦逼我做个不忠不孝之徒啊?!”
我就此事再电家父。当晚,家父和冯玉祥先生即联衔发来急电:“特急。沂水。绍周:惊悉令高堂被拘,深为系念。我弟熟读春秋,当明大义;熟读汉史,当知汉王分羹之事,深望好自为之。至嘱!至嘱!冯玉祥。张子合。皓亥。”
电文中“汉王分羹之事”,乃引自司马迁《项羽本纪》。楚霸王项羽同汉王刘邦相争于广武,霸王执汉王之父欲烹。汉王曰:“吾与项羽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 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霸王乃释汉王之父。冯先生和家父以此故事为例,告诫吴化文,坚持民族大义,不可屈膝降敌。若此,于国于己皆为有益。
是时,因国民党将领投敌所引发的对蒋介石的舆论攻势减缓,戴笠遂致电吴化文,迫其践行前言。处于内外交攻中的吴化文乃乱了方寸,做出了他一生中最可耻的一个决定:向日寇俯首称降!遂派人与土桥谈判,并请某位中统分子从中斡旋,乃与倭人达成了投敌卖国的肮脏协议。
我见事已无可挽回,乃又紧急约见李枚青同志,对他说:“吴化文投敌已成定局,我郑重要求脱离吴部,参加八路军,让我当个小兵也行,我决不跟着吴化文当汉奸!”
枚青同志断然回绝了我的要求,他说:“无论发生什麽情况,你都不能离开吴部,等待党交给新的任务。你是共产党员,必须遵守党的纪律,无条件地服从党的决定!”我未能服从这个决定,愤而脱离吴部,擅离地下工作岗位,后被上级以自动脱党处理。
(五)
一九四三年一月十四日,吴化文启程赴济,面见土桥一次。行前,我跪在他面前,紧紧抱着他的腿,号啕大哭,苦苦谏止,然渠竟无丝毫悔悟之意,令我寒心至极!遂决心离他而去,决不跟着他当汉奸!
当日,吴化文走后,我即去了第一团一营,向我的老部下、该营营长马士骏传达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士骏初感惊讶,继而放声大哭起来,旋又走进里屋。片刻,即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枪响。我奔入一看,士骏已经自戕,倒在了血泊中,手中攥着刚刚草就的绝命书!
数十年来,士骏那慷慨悲歌的义士神情;驰骋沙场的矫健身影;他吞枪自裁,脑浆迸地,含恨仰望长空而不瞑目的悲壮场景,时常在我眼前浮现!
呜呼士骏!你魂归何方哉?日寇早已被逐出国门,吴化文也已率部反正而投入人民怀抱。九泉之下,你瞑目安息吧!
壮哉士骏!你是军人之楷模、新四师爱国官兵之代表!五十年后的今天,你的老营长张允澄为你补叙一笔,将你壮烈殉国之事迹传示后人矣!
我集合该营,怀抱着士骏遗体,绕场一周,四百余官兵哀嚎震天。我的眼睛中浸满了悲愤的泪水,呜呜咽咽地对他们说:“弟兄们!我们能当汉奸吗?我们的父老兄 妹在日寇的铁蹄下苦苦挣扎啊!稍有人心者,能做敌人的帮凶,去蹂躏自己的祖国和同胞吗?!我宣布,我张澄从现在起不干了,宁可回家饿死,也决不做辱没祖 宗的汉奸!”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了“决不当汉奸”的呼声,官兵随即散去了大半,第一连八十多人逃亡一空。随后,官兵纷纷脱离吴部,逃亡者达半数以上,他们以 此方式,表示了对吴化文投敌的强烈抗议!
而后,我又去于兴三的老母刘太夫人处告别。于兴三,原名三星,濮阳八公桥人,赤贫出身。早年,兴三尚在母腹中,乃父被地主老财逼死,母亲哭瞎了眼睛。兴三 幼年时,随母在济南讨饭,被吴化文收为义子,十五岁加入吴部,积功累迁至师部特务营长。一九四0年十一月,兴三护卫吴化文去省政府,中途遭日军伏击,为掩 护吴突围而中弹身亡,年仅二十四岁。我接充特务营长后,奉吴化文的命令,将其老母刘太夫人接来部队赡养。当初我去接她时,未敢骤然讲明兴三阵亡,而诓骗她 说,兴三结婚,请老人前去。途中,刘太夫人乐不可支,絮絮叨叨地给我讲了许多家乡办喜事的习俗,令我无限心酸。这位可怜的老人,尚不知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 的亲人已长眠于地下,却沉浸在娶媳抱孙的喜悦中!来到部队后,老人数日不见儿子踪影,渐生疑窦,我乃将兴三阵亡一事缓缓地告诉了她。老人一听,浑身猛地一 抖,手中的拐杖掉在地上,摔成两截。我急忙上前搀扶她,只见她身体缓缓下沉,然而并未倒下,她努力支撑着,盘腿坐在地上,用她那双什麽也看不见的眼睛,呆 呆地望着远方。良久,老人猛地站起身来说:“三星埋在哪里?娘要去看他!”我陪同她来到兴三墓前,老人用那双颤抖的手,从墓碑、墓顶,一直摸到墓脚,生怕 漏下一处似的。然而,她竟无一声哭泣,也无一滴眼泪,最后捧了三捧土,洒在兴三墓上,说:“孩子,你为了咱老百姓打鬼子,死得值!”历历往事,犹在眼前, 刘太夫人,一位普通的中国农村妇女,竟有如此胸怀,令人肃然起敬!而位居中将高位的吴化文,却为何经不起风波呢?此实令人百思难解!
来到刘太夫人处,我对她说:“大妈,我要走了,今后不能来看您了,请多保重!”老人吃惊地问道:“为啥事?允澄啊,还没打败鬼子,你三星哥的仇还没报啊,你就怕死了吗?!”刘太夫人之言,令我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乃踉踉跄跄奔了出去!
抗战胜利后,我又回到吴部,听人讲了刘太夫人绝食而亡的悲壮故事。我走后不久,她得知吴化文已率部投敌,遂到兴三墓前放声大哭,边哭边说:“三星,我的儿啊!你跟着娘回家去吧,咱不跟吴师长了,他当了汉奸了!”遂在兴三墓前呆坐数日,绝食而亡,时年五十二岁!
一九四三年一月,吴化文在济南发表了臭名昭著的“一·一八广播讲话”,声称“追随皇军,为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而效力”。同年三月,汪伪军委会发布命令, 改编吴部为“和平建国军”山东方面军(旋又改称第三方面军),吴化文任上将总司令官,下辖第六、七两个军和第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及独立第五十 师共计五个师。自此,吴化文一改其抗日救国的初衷,率部正式投敌,走上了为人所不齿的汉奸道路,堕落为民族罪人!
几十年来,有关吴部投敌的内幕扑朔迷离,众说纷纭,然真象究竟如何呢?我认为,吴化文投敌是被迫的,是在蒋介石和日寇的逼迫,以及东北军的排挤之下,极不情愿地率部走上这条屈辱之路的!兹是与否,留待知情者和史学家评判。
然而,若怀一定之规,纵然千刀万剐也不失节,焉能在青史上留此污渍?张自忠将军忍辱负重,为国捐躯,前车不远,何不效法?终怨吴化文气节不坚,这不能不是 其一生中的最大悲剧!若为政客,河东河西本无气节可言。军人则不然,临阵奋勇,视死如归,乃军人本色;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军人归宿;而屈膝失节,腆颜 事敌,实乃军人大辱啊!况乎抗战六年,将士历尽艰辛,浴血奋战,本有战绩可表,在此曙光将届之际,骤然易帜,陷足污淖,岂不惜哉?六年来,本部为抗日而阵 亡的数千英魂,在九泉之下,又能对此作何感想?无论背景如何艰难复杂,吴化文率部投敌,使为抗战而聚其麾下的四万多官兵蒙此奇耻大辱,能不责其罪孽深 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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